前些日子走了趟匈牙利，探索城市，也走訪鄉村，尤其在鄉間、在歐洲最大的草原帶上，看到鄉村民居，有條不紊、環境清潔、井然有序，感受到人民深厚的素養及守法守紀的作風，印象深刻，但另一方面，卻也有一些不解。

某日下午，脫隊漫步至市區，瞻仰歐陸最古老的Oktogon地鐵站。該站建於1896年，去年才慶祝120周年，是布達佩斯一號線的中心，該路線是第一條、也長達78年是唯一的一條地鐵。聞名不如見面：一個清潔簡陋的小站，古色古香的售票亭，出入人工管理，不可想像的是121年前即已領先於法、德、奧等國完工營運。然而我有一點不解：當年既能開風氣之先，為何直至1974年，才在蘇聯協助下，興建第二條地鐵線？而目前營運中的四條線，為何管理制度及售票系統未統一？部分也未自動化？與站務人員比手劃腳，可以領悟早年的先進，但一時無法解答其他的謎團。

也是另一日的下午，倘佯在城中心的英雄廣場，聽導遊細數匈牙利民族英雄的銅像，除感嘆台灣正面臨「去史亡史」的矛盾外，也嗅到一些歷史弄人的諷刺。就在同一廣場，1989年正當柏林圍牆倒塌、東歐行將解體時，有一26歲的年輕異議人士，對廣場上的民眾發表演講，主張蘇聯撤出匈牙利、自由選舉、並反對一黨專政。這位年輕人就是現任總理與俄國麻吉的Viktor Orban，其所屬政黨於2010年取得國會多數後，即修改法律，使選舉不利小黨，以致2014年大選，執政黨雖得票不足半數，卻取得國會三分之二的席次。近年來，Orban總理已成為西方媒體調侃乃至批評的對象，當年在英雄廣場的一番話反成為國外媒體檢視前後言行的準繩。

談到布達佩斯地鐵的謎團，從公開資訊（PI）中可以推測：一號線長僅4.4公里，當年國民所得低，又無附屬事業收入，致其規模與營收顯不足以支撐營運的擴張。縱使是冷戰時期內蘇聯援建的二號線，沿河而建長亦不過10公里，該市幅員（市區）則有525平方公里，如不考慮外來補助，應屬於自償率不足的基礎建設。

回到台灣，正值前瞻基建條例的表決戰，原本對「前瞻性」、「正當性」、「自償性」的質疑尚未獲解答，一夕之間竟然以年限、金額對折通過，還留下法理上的瑕疵。輕軌相較地鐵有平交道問題，公共運輸使用率、載客率形成自償性不足的財務爭議，仍是一大痛點。最重要的是，全案完全沒有Foresight（前瞻）的分析產生對未來社會的遠景，又將是一個以政治思維解決商業問題的著例。

再來對照28年前少年Orban與現在的言論，我不禁想起24年前台灣在野黨人士發起的全國抗繳房屋稅運動，當時理由之一是自住房屋不繳稅是基本人權。但當去年我在報端指陳高漲的房屋稅違憲違法，至少也應謙卑地免除自住一屋的房屋稅時，多少當年抗稅的現任首長竟然出言指責，事後雖都自知理虧，至今卻也只有當年未參與抗爭的柯P，在台北市象徵性減少自住一屋的房屋稅，雖有人認為是降低建商囤房稅的配合措施，但也聊勝於無，如用西方媒體以Orban問Orban的方式衡量，目前當政首長能不慚愧嗎？

布達佩斯近有一新政黨崛起，領導人年僅28歲，甫完成25萬人連署拒辦奧林匹克賽事，對政客言論前後不一表達不滿，聲勢竟而看漲，這恐怕也是布達佩斯捎來要執政黨深切反省的信號。

新聞出處：本文刊載於 2017.07.25.經濟日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