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月內閣小幅改組，各界評論不一，一個不引人注意卻饒富趣味的消息是，行政院發言人於解釋新閣人選時，表示行政院「原無改組意思」，弦外之意，除勞動部外，其餘異動單位都屬總統職權（國安、外交、兩岸），純係配合改組而已。媒體報導如果屬實，加上近日賴院長所提務實台獨說法，不啻意謂府院職權的分工與整合是藝術，也是一件嚴肅的議題。

中華民國憲法經過多次增修條文的補充，在民國86年，參考法國第五共和憲法為第四次的增修，一方面引進內閣制的不信任投票與解散國會機制，另一方面又賦予總統任命行政院長不需立法院同意的權力，形成所謂「改良式雙首長制」，但是「改良制」是否就比「法國制」優越？

前些日子，賴清德院長前往新北市政府視察，話題除了建設補助外，院長當朱市長面談到侯副市長是「陳水扁總統提拔擔任刑事警察局長及警政署署長」云云，講法有點突兀，外界遂解讀又是選舉語言，暗指侯是顏色不明，此事是耶非耶並不重要，然站在憲法的高度，這番言論顯示清德兄有必要找時間打個電話給Edouard Philippe。

誰是Edouard Philippe（菲利浦）？賴院長不妨考考外交部吳部長，如他不知，不能怪他，因為縱在菲利浦母國，雖然已上任法國總理十個月，約有35%法國人不清楚他是誰。

依照1958年法國第五共和憲法，總統負責大政方針及對外事務，總理由總統任命負責日常行政事務，但如總統精力過人而其所屬政黨又是國會多數黨時，傳統上的分工就不易維持。

法國總統馬克宏恰好就是耀眼的政治新星，又極關注細節，而且無事不與，菲利浦自然倍感壓力。去年六月菲利浦進行國會演說（施政報告）前一日，馬克宏卻邀國會重要成員座談，不僅搶去隔日新聞焦點，而且在菲利浦演說宣示暫緩降低富人稅後數日，又拍板要執行選舉時減稅的承諾，菲利浦自然臉上無光。

不過菲利浦謹守本分，保持低調，在其後勞工改革與教育改革時，都獲得馬克宏的充分授權。總統僅訂出原則，至於細節及與勞工教師團體的溝通與談判，則全權交付菲利浦率領閣員發揮，在去年年底的民調中，法國人多數認為雙首長制執行情形平穩。

有趣的是，菲利浦在過去十年曾與友人合寫兩本政治小說，其中一本以總統選舉為背景，描述不少選舉招式，而在小說中菲利浦將總理辦公室取一綽號「地獄」，足見其雖然以往多在地方政治中打滾，但對中央體制運作並不陌生，因此能迅速取得與總統間的互信。

與菲利浦相同，賴院長對地方政治較為熟稔，又與總統同一政黨，處境應較菲利浦為佳，但他對侯友宜的背景描述，不知當時擔任內政部長及行政院長的「同志」有何感想？固然賴院長的發言，可能別有用意，但「刑事警察局局長」的任命或「提拔」，權責不在警政署？不在內政部？也不在行政院？恐怕說不過去。雖然其意圖或在「圍魏救趙」，但也不宜以府院分工的錯置為院長發言基礎。

賴院長春秋鼎盛，前程可期，現階段一定很想重視府院的良性互動與磨合，建議請外交部安排（但要小心踩線）私下電話向菲利浦請教，如何在「與總統不同黨、本身由左轉右、國會無本黨盟友」的劣勢下，還能舒暇自如，或許菲利浦客串小說家兼拳擊手的經驗，可以提供已有優勢的賴院長「槓桿」一番。

英國經濟學人在論法國雙首長時，曾謂法國總理的功能是：「在諸事順暢時讓總統享有美名，在事情搞砸時，要承擔善後。」這點倒可供清德兄參考。

新聞出處：本文刊載於2018.04.24經濟日報